老冰糖真的太穷了

我要悄悄地码字,然后惊艳所有人

贼不走空(下)

    10.

  我将自己的经历,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,堂外百姓听得津津有味,那大理寺卿却气急败坏,要人找了梯子来抓我。


  我四处躲闪时,赵言午气喘吁吁地挤过来,喊了一嗓子:“退朝了!陛下下了圣旨,要求彻查灾银贪污案!陈秉忠已被停职,大家有什么冤屈快说呀!”


  他话还未完,身后就冲出来一个壮汉:“禀大人!草民要状告陈秉忠侵占良田…”

  

  又有好几户人家也一同上前来哭诉,甚至有的还抬了被打伤的家属来,这一下子大理寺热闹极了。

  

  这也是我们计划好的,我在市集上留意了几户申冤无门的百姓,他们本就天天来大理寺哭,有了赵言午的引导,他们便缠住了那些官差。


  趁着大理寺卿自顾不暇,我从房梁一跃而下,赶紧和赵言午趁乱跑路了。


  这一跑,才听到外面传言,天微亮时杜御史的马车遇到了袭击,上朝是被人背着去的,好在人没事。


  更重要的是,杜御史在朝堂上把状纸和证物都交了出来,这下陈秉忠和福王都没法用武力销毁证据了。


  我顿时觉得挨得二十大板值了,连忙对赵言午道:“快!去花钱找几个说书先生,让他们把灾银贪污案说给百姓听…”


  “早安排下去了,”赵言午道:“我还找了几户当年从朔北逃荒来的百姓,让他们逢人便哭,案子不查清誓不罢休。”


  可我还是有些忐忑,直到天快黑时,江浮竹护着杜御史回来,杜御史摸着胡子道:“陈秉忠本还要狡辩,可巧不巧,那庆州郡守突然暴毙,许多罪证都来不及消除,如今只等钦差去了庆州,把郡守府查抄了,真相便水落石出了。”


  这倒还要多亏了白宴琛的徒弟,杀了那狗官,才如此顺利。


  我心中高兴,又不知如何感激杜御史,突然想起来自己从福王府带出来的东西,便一件一件往外掏。


  “这是朔州应县的茶器,可以查查福王在山西是否有私产…”我逐一介绍:“这待客筷子是酸枝木的,虽然劣质,但也可以说明福王和滇南有来往…”


  杜御史目瞪口呆:“你!你偷拿王府的东西…你果然贼心不改!”


  我连忙跪下:“杜大人,冤枉啊,我先前被福王迫害,想着自保才拿来做把柄…以后再也不敢了…”


  江浮竹上前边劝边给他顺气:“她以后不敢了,杜御史若要为百姓监察福王,就先别管证据哪来的了…”


  我连连道歉:“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。”


  再三保证之下,杜御史才消气,又去处理政务了。


  江浮竹疲惫道:“陈秉忠是皇帝在外的臂膀,虽然此次贪污案闹得沸沸扬扬,为了平民怨皇帝会打压他,但绝不会要他的命。”


  “无妨,”我不以为意道:“想要陈秉忠死的又不止我一个,他不会有好下场,今天我能看到我爹洗脱罪名,我已经很高兴了。”


  江浮竹有些讶异:“你倒是看得很开。”


  能不看得开嘛,这汴京的朝堂错综复杂,哪一个官不能压死人。在他们面前,我何鸢不过一个小小的蜉蝣,朝闻道,夕可死,我满足了。

  11.

  如今陈秉忠贪污之事已经揭露,满京百姓都在踊跃申诉受到的欺压,我们三人的任务也算完成了。

  

  可是福王的通缉令还没撤,毕竟我们三个可是在福王府大闹了一场,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,汴京不是久留之地。

  

  赵言午急着回去向盟主复命,因此给我们留了书信后,便快马加鞭离开了汴京。

  

  正是元宵,花灯满城,我有些遗憾道:“我本来还想让他带我去看看他请的说书先生,嘴上功夫如何呢。”

  

  而且我这次欠了他一大笔人情,还没说好怎么还呢。

  

  江浮竹拎着行囊道:“你最好还记得你是个被黑白两道通缉的飞贼。”


  我当然记得,我还记得江浮竹一直以来都想要抓我归案。


  “江少侠,咱俩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好几回了,”我赔笑道:“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饶了我吗?”


  我本想说些话转移他注意,然后趁着元宵节人多,浑水摸鱼溜走,未曾想,江浮竹竟然真的答应了。


  “我可以放过你,但你要把你以往偷得东西都还回去,”江浮竹道:“就像你答应杜御史的那样,改过自新,不要再当贼了。”


  “你要我把东西还回去,”我有些茫然:“你要看我改过自新?”


  “是,我答应过杜御史,”他道:“你以后一定不会当贼,我答应过的事我一定要做到,要么你自己悔改,要么我送你去蹲大牢。”


  说着说着,他又要去拿刀,我连忙道:“好好好,我一定改过自新,不再当贼。”


  但在那之前,我得先回趟江南。


  我们和杜御史辞别后,一路南下,悄然走出了凛冬。


  起初,我们买了两匹马,可是我屁股上伤还没好,没走一段路就撑不住了,最后只得租一辆马车,江浮竹来驾车。


  我觉得我简直像做梦,去年这个时候,江浮竹还对我冷脸恶语,誓要捉我归案,现在他竟然给我当车夫。


  他该不是要哄骗我的信任,再趁我毫无防备时拿我去换赏金吧?

可是我们行进的方向,不偏不倚正是去江南的近道。


  思来想去,还是决定先到了江南再说。


  春雪初融,江南的景色正好,出游踏春的人也很多,我废了不少劲,才在爆火的酒楼里拉住掌柜,说了暗号:“玄鸟渡怨,冥志永存。”


  掌柜笑眯眯地给我们指了一个包间,江浮竹不明所以:“你哪里有钱订包间?”


  我不想隐瞒他:“这个酒楼是玄冥阁的,私下交易和雇佣都在这里进行,自然有预留的免费包间。”


  江浮竹竟放心地落了座:“看来你在玄冥阁很有地位。”


  “我早已脱离了玄冥阁,只是在玄冥阁还有二三旧识罢了。”我吩咐小二帮我去取东西,又把桌上的菜夹了一遍,“没有毒,放心吃吧江少侠。”


  江浮竹见我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,又问:“你一直都吃的很少,这里菜色不错,你也没有胃口吗?”


  “我要保持一流的轻功,就必须有轻盈柔韧的体态,控制饮食是应该的。”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菜,又垂下眼来:“而且,这里的菜…算是我少时噩梦了。”


  叶凝死后,我被玄冥阁的人救下,她曾是我父亲的对手,也以偷盗出名。


  父亲金盆洗手后不希望我混迹江湖,因此除了轻功外一点武功都未教我,那时的我早就过了入门的年纪,舞刀弄枪不可能,进玄冥阁就只能再当个贼。


  我不肯,那人就把我丢在这个酒馆,当个跑腿的杂工。我人瘦力小,常常端不动盘子切不动菜,为此我受掌柜排斥,吃不饱饭,就只好吃客人的剩菜剩饭。


  再多的骄傲和清高,都在一顿又一顿的残羹冷炙里磨平了,重遇到那人时,我便主动求她收我当徒弟,当个贼。


  她教我怎样把轻功练到极致,又教了我很多保命的本事,算是我半个师父,只是没多久,她就在一次任务中被抓住,死掉了。


  我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,只知道她在江湖上的称号,虫才知。


  原本我以为我们这样的人,也许死在了哪个角落里,最后也只有老鼠虫蚁为伴。


  直到,有个少年,对我说,改过自新,不要当贼了


  也许,我还可以重新选择我以后的路。

  

  12.

  我从酒楼带走了一个沉重的包袱,里面的东西叮当作响。


  我不着急赶路,趁着夜色偷偷去了一个破落院子。


  门上官府的封条已经斑驳得看不出原貌,可我翻进院落时,熟悉的场景还是一下子唤起了我的回忆。


  院子里的树又爆了新芽,我跪在树下,默默地倒了两杯酒。


  做完这一切,我道:“江浮竹,你不必躲藏,我知道你怕我跑了才跟来,放心吧,我只是来祭拜我的爹娘。”


  江浮竹温声道了歉:“对不起。”


  我惊奇道:“你这么要面子的人,竟然会和我道歉?”


  “做错了事道歉,又没什么丢脸的。”他道:“我以往对你偏见颇多,实在抱歉。”


  我摆摆手,一时无言,又不想让气氛变得奇怪,索性掏出一颗夜明珠道:“走吧,正好此处离金陵富商区不远,我们去把这个还了吧。”


  这颗夜明珠算是我的出道名作了,有了它我才能在摸黑偷盗时行动顺利,它也陪我躲过了无数严密的守卫,惊险的机关。


  我们摸到高门大宅的上方,江浮竹沉声问:“这户人家看起来也不算特别,你为何挑中他家下手?”


  “他们曾与我家交好,旱灾时还请我爹帮他们运送物资,结果我爹一出事他们就撇清了关系,”我道:“我不偷他家偷谁家?”


  说罢,我翻身到了他家库房前,用头发丝捣鼓两下,便开了门锁,找了个地方放下夜明珠,又留了我的特殊标记:一枚刻着飞鸟和我名字的木牌。


  这样,他们就知道,东西被我还回来了。


  正要走时,江浮竹突然摸出一张银票压在木牌下:“这一百两留给他们,就当这夜明珠不是你偷的而是你租用了几年。”


  “不行,”我伸手就要去拿那张钱:“我们才不能给他家当冤大头!”


  争执间,巡逻的小厮发现库房的动静,猛地冲过来:“什么人?!”


  这下我也顾不得银票了,转身便跑。


  一连跃出三里,江浮竹才跟上我,我顿觉好笑:“看来江少侠逃跑的经验尚浅啊。”


  江浮竹不可一世道:“同辈之中我只败给过两个人,以往从不需要逃跑。”


  我不由地问:“你败给了谁?”


  “朔川派韩影,那时他听闻我落了他师姐面子,非要与我比试,”江浮竹有些懊恼:“没想到他不与我比刀剑,要比拳脚,我输了。”


  “怪不得你对他那样客气,”我乐了:“江少侠要不再与我比试一番?”


  江浮竹扭过头去道:“除了武力,其他我不与你比试。”


  我见他不上套,有些失望:“你能忍受在轻功上败给我?”


  “我是骄傲,不是愚蠢,”江浮竹道:“不会明知道在轻功上的付出不如你,还妄图压过你。”


  这算是,江浮竹之认可?


  我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了。


  12.

  江浮竹没有说的另一次失败,大抵是六安的锦绣山庄委托他来看守暗器仙鹤翎,却还是被我偷走了。


  那也是我得罪他的起因,先是通过易容当着他的面进了藏东西的密室,被他发现后,又溜了他一路。


  后来我按照提前布置好的地方,从附近高阁顶点一跃而下,真以为我要跳楼的他试图抓住我,却被我带着摔了下去。我拉着绳索将他甩上了栏杆,自己趁机摆脱追兵,逍遥而去。


  追贼不成,反倒被贼救了,他那样要面子的人,自然记恨上了我,不抓到我不罢休。


  因此,我拿出仙鹤翎时,不太敢看江浮竹的脸,只能小心翼翼地解释:“那时我实在没有保命的手段,唯有锦绣山庄的仙鹤翎机关巧妙,能放出迷药雾气,最适合我,我才状着胆子去偷的,对不起嘛。”


  “你既然有胆子偷,就要有胆子还。”江浮竹道:“原谅你是锦绣庄主的事,我要做的事就是送你去见他。”


  锦绣庄主是个和善的老头,我偷盗前还在他身边潜伏过,知晓一些他的喜好脾性,便咬了咬牙选择登门道歉。


  我父亲沉冤昭雪的事已经传得很广了,锦绣庄主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见了我:“你敢替你父亲翻案,是个人物,我教训你一顿,此事便不再追究了。”


  他要教训我,偏偏要打我手心。


  手掌是我一直以来最宝贵的地方,我的易容术也好,开锁技巧也好,摸索机关也好…全凭我一直保养的手,若有半分损伤,我的技巧都要大打折扣了。


  但我是来道歉的,用哪双手偷就用哪双手挨打,我心甘情愿地伸出手去,任由戒尺落在我的手心。


  二十记戒尺过后,我的手已经红肿不堪,只剩下火辣辣的痛感。


  再要继续时,江浮竹上前拦住了戒尺:“我当时看守不利,我也有错,剩下的,我替她挨吧。”


  锦绣庄主皱了眉头:“你…我怎敢动鸣鸿门的亲传弟子。”


  江浮竹解下那把象征身份的长刀,放置一边,又伸出手来:“此事乃我一人之过,与我师门无关,先生请赐教。”


  锦绣庄主倒也不客气,打了几下,气消了丢开戒尺:“罢了,以后别再让我抓到。”


  我连忙谢恩:“多谢庄主宽宏大量。”


  江浮竹又立下承诺,以后锦绣山庄的货物路过鄂州地带,可报他的名号保平安,若货物被劫他定然双倍奉还。


  如此轻狂的承诺,庄主竟然也欣然答应了,心情极好地叫人送我们离开。


  我看着自己的手,茫然地问:“江浮竹,你为何要帮我至此?”


  不惜牺牲这么多帮我一个贼。


  “行侠仗义,打抱不平,你也是帮扶对象之一,”他道:“走了,去还下一件东西吧。”


  13.

  零碎的东西,我都还得差不多了,只剩最后峨嵋派的清瘟佛莲。当初我为了萃取硫磺和硝石,才盗走了它。


  峨眉派建有佛寺,一直都对外开放,香客络绎不绝,规矩也很宽松。


  但我望着峨眉山门,想到湛月师太的望月掌,还是有些瑟瑟发抖。


  “你连峨眉的清瘟佛莲都偷,”江浮竹道:“还有你不敢偷的东西吗?”


  “有…有吧。”我想了想道:“坟里的东西我就不敢动。”


  “所以你是飞贼不是盗墓贼。”江浮竹拉起我的手腕:“别犹豫了,快上山还东西。”


  我的手还包着厚厚纱布,只能任由江浮竹拽我上山。


  出乎意料的是,峨眉派的人并未为难我,收走了东西便要赶我下山。


  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尼姑说漏了嘴:“我们这宝物是拿来过滤天山池水中的硫磺的,没了这宝物,天山池水都不能轻易入药了,先前湛月师太受了伤,到现在都未好…都怪她…”


  湛月师太为了庆州之事受了重伤,竟然闭关到了现在还没好…

难道…真的是我拖累了她…


  我趁着无人注意,跟上了那个小尼姑,又多听了几句闲话。


  “天山池水不能用就算了,开春草药难寻,缺得那一味岩红花现在还未补上…”


  “后山应该有吧,去摘便是了。”


  “药房那边嫌弃危险,等天气再暖和些才肯去。”


  两个小尼姑哀声叹气地走了。

我听了个大概,心下便有了主意。

峨眉后山也不算陡峭,以我的轻功,摘个草药不在话下,只是…我看了看还未好的手,决定试一试。


  和江浮竹说了我要留宿峨眉后,我便记着那岩红花的样子,溜进了后山。


  我带了铁钩牢牢勾住了山上的树,又另外准备一条绳索绑在自己身上,确保安全后,我下了山崖。

  

  岩红花的确不难找,我在峭壁半坡摘了几朵后,松了口气,正要往上爬时,天空一声霹雳,下起了雨。


  我才忽然想起,清明将近,春雷唤春雨,再正常不过了,只有我这个傻子才会天黑来采药。


  再往上爬便不安全了,我试了试绳索长度,干脆又取出铁钩,扎在身旁的岩缝中,抓着绳索往下荡。


  奈何绳索长度是够的,可我的手不争气,被雨水打湿的纱布过于滑溜,我一个没抓紧,便向下摔去。


  有身上绑的绳索,我当然不会摔死,只是腿磕在半空中的碎石和树根上,疼痛异常,再也使不上力了。


  我就这样吊在离地三尺多的地方,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
雨浇得我又冷又累,意识模糊间,

  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我似乎听到了江浮竹的声音:“何鸢,遇安,你回一声!”


  我一个哆嗦清醒过来:“江浮竹,是你吗?”


  “不是我还能是鬼吗?”江浮竹从山脚的树上飞上崖壁,用长刀割断绳索,又冒着雨喊:“你五脏六腑没伤到吧?”


  我下意识地摇头:“我没事。”


  话音刚落,他就把我扛到了肩上,我一阵头晕目眩,缓过劲儿来时已经到了树林里。


  江浮竹把我放下,我急忙去掏怀里的岩红花,还好没压烂,当即松了口气。


  “有时候,我真的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只有核桃仁大。”江浮竹一下把我手里的草药拍在地上:“就为了这么点东西,你不想活了是不是?”


  “我当然想活,”我瘫坐地上嚎啕大哭:“我只是不想作为一个贼活着而已…”


  雨水洗净了我所有的伪装,我脸上的伤疤暴露无遗,我最后一点自尊也没了。


  嫌我脏也好,嫌我丑也好,随便他怎么看我吧,我早已低贱到尘埃里了。


  江浮竹突然单膝跪地抱住我:“对不起。”


  我恍如梦中。


  他把外衣脱下罩在我身上,又帮我捡起那些岩红花小心装好,最后抱起我,在我耳边道:“对不起,我只是不想喜欢的人当贼而已…”

  

  14.

  因为先前之事,峨眉派一直提防着我,一发现我的睡房没人,就到处找我,生怕我又去偷她们东西了。


  山下的江浮竹听到我不见的消息,和他们一起搜寻了许久才找到我。


  我把岩红花交给她们时,她们反倒成了道歉的那个:“施主一片好心,我们却误会施主…”


  “我只期盼着湛月师太能快些好起来。”我交代完,便要离开峨眉派。


  因为伤了腿,我不得不扶着江浮竹下山,走了一会儿,他嫌我太慢,又把我背了起来。


  “佛门净地,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?”我勾了勾他脖子:“江少侠,你倒是说句话呀。”


  江浮竹沉默很久,终于回话:“你喜欢被扛着?”


  “没有的事。”我连忙道:“多谢江少侠帮我迷途知返,敢问少侠,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”


  东西已经还完了,各方各派都不打算再追究我的罪,我也算金盆洗手成功了。


  至于那晚在后山…江浮竹说得那句话,我就当是我做了梦,臆想出来的。


  江浮竹反而问我:“你接下来要去哪儿?”


  “我得去朔川派祭拜白宴琛,”我道:“只是我现在手脚都不利索,怕是得找个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再启程了。”


  “去我家怎么样?”江浮竹突然道:“我家在鄂州十堰,你去银川正好顺路。”


  “这…这不太好吧?”我突然有点舌头打结:“江少侠,你是要精 准 扶 贫,帮扶到家吗?”


  “倒也不必。”江浮竹轻笑一声:“只是我帮了你这么多,你去我家帮我个忙不行吗?”


  帮忙当然可以了,我当即答应,江浮竹却不说是什么忙。


  于是我们又从峨眉到了鄂州,路过鸣鸿门时,我还问江浮竹:“你不去师门拜见一下张老君吗?”


  江浮竹轻描淡写:“我师父一般不怎么想我,想我了都是他发火的时候,所以没事就别往他面前凑了。”


  他先前从襄城随我去汴京申诉,一半受武林盟所托一半也是奉了张老君的命令,他竟然丝毫不在意复命的事,果然是门派的天之骄子,任性洒脱。


  只是,看到他家里等在门口站了一大片人时,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妙:“江少侠,要不你先送我去客栈再回家吧?”


  江浮竹已经掀开车帘朝我伸出手来:“没事,我家里人很和善的。”


  我硬着头皮下了车,刚站稳脚的功夫,一个微胖妇女就搭上手来:“妹妹叫什么名字,可还能走路?可有什么行礼要搬?”


  我惶惶不安地应着,她又笑道:“叫我嫂子就好,我和老太太都等着你来呢。”


  “老大家的你别吓着她,”江母远远地便招手:“到我这儿来,你远路而来,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才是正经。”


  “何鸢见过老太太,”我先交了底:“我们江湖中人在外奔波惯了,受点寒不碍事的。”


  “你年纪轻时不爱惜身体,”江母笑眯眯道:“像我这般老了便后悔莫及了,快坐下罢。”


  一杯红枣茶塞到我手中,我感受到对方是切切实实地关心,便松懈心神,陪着谈笑起来。


  直到饭间,江浮竹坐到我旁边,我才反应过来,压低声音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
  江浮竹面不改色:“晚点再说。”


  江父和江浮竹大哥一落座,我更紧张了,因为江浮竹大哥身上还穿着捕快服。


  总不能江浮竹反悔了要出卖我给自家人吧?我也没在鄂州犯过案啊,捕快能抓我吗?


  我心中万千念头,脸上却只能带着微笑,谁知江父突然点我名字:“何姑娘,是饭菜不对胃口吗?”


  我僵着背脊道:“没有的事。”


  一旁的江家嫂子还在给我夹菜:“多吃点。”


  我余光瞟见桌边还坐了个小姑娘,于是没话找话道:“您女儿长得和你很像,很漂亮。”


  “姑娘缪赞了,”江家嫂子笑道:“可惜她是我那不争气的前夫所生,不然还能更漂亮。”


  我笑容凝滞,“这是可以说得吗?”


  江家嫂子道:“没事儿,都是自家人,早晚要知道的。”


  等会儿,自家人?什么自家人?


  江浮竹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?!


  15.

  “我爹他以前是衙门总捕头,后来被江湖人所害,退役了,他担心后继的大哥也受困于江湖势力,就送我去了鸣鸿门拜师,我根骨奇佳,有幸被张太平选中成了关门弟子。”江浮竹道:“至于我大嫂,她以前带着女儿讨生活很不容易,我大哥巡街时经常关照她,一来二去就成了一家人。”


  我点了点头,又急忙道:“不对,我问得不是这个,我是说,你到底带我回来做什么?”


  江浮竹道:“我是想说,很多人,比如说我家里,他们都不会在意你的过往,只要你好好活着,你以后的路,还很长。”


  “你…”我怔愣一瞬:“你竟然为了改 造 罪 犯,做到如此地步?”


  “我真是彻底输给你了。”江浮竹长叹一声:“我带你回来,是因为家里操心我的婚事,我请你帮我解决一下。”


  我不由地捂住自己脸上的疤:“你居然找我一个丑姑娘来帮你?”


  “我眼瞎,我认了,我家里也无所谓。”江浮竹道:“以后的路我们一起慢慢走好不好?”


  他伸手来牵我,我却捂着脸不肯放下:“你这是在和我告白吗?”


  “不然呢?我在这儿劝导 罪 犯吗?”江浮竹掰过我的脸给我擦眼泪:“我用我的后半生劝 导 罪 犯?”

我被成功逗笑了:“江少侠,你这是牺牲美色,成就大我啊。”


  他好像突然知道他有美色了,对我露出笑容来:“何鸢,那我就当你答应嫁给我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沉迷美色,无法自拔的我,踮起脚尖亲上了他:“江少侠的后半生,就由我承包了。”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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